“上下天光沉皎月,琴声幽咽如低诉。”陈蕾瑜并不在意,她用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,足下轻旋,人便已经跳到了中央。

    “好看好看!”秦婉婉不懂,丝毫未察觉到刚才的危险。见陈蕾瑜上场了,忍不住给她喝彩。

    什么都不懂,看戏叫好她倒是在行。楚更眉间微动,再看向秦婉婉时眼中便含有一丝警告之色。她只好赔上一个抱歉的笑容,撇了撇嘴巴。

    只见陈蕾瑜面沉如水,目光决然,一手背后,另一手腕轻轻旋转,剑光闪闪,犹如凤凰点头一般;紧接着又一个小跳飞身跃起,长剑如蝉翼般抖动,便和她的腰身一样柔弱;再借势空翻直刺,剑气又入瀑布飞流直下;夜愈静,琴越急,嘈嘈错错,开开合合,陈蕾瑜舞剑的力度越来越大,却在楚更落在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,以一种飞天的姿态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蕾蕾方才僭越了,还请陛下和娘娘见谅。”收起剑式,陈蕾瑜福身而拜,已是无可挑剔的世家姿态,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舞剑时的豪放纵意。

    安皇后瞟了一眼皇帝,这才回神过来,收起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的嫉愤,挂上一个虚伪的笑容:“甚好,无碍。”

    皇帝面有戚戚焉,见座位上的楚更只是呆呆坐着,并未起身行礼,似乎仍未从方才的琴声中抽离出来,一时起了舐犊之情:“很好。镇国公府家学渊远,这套扶风剑法倒是并未失传。难得!太子的琴,也抚得好!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春和景明,阳光明媚。太学院中,一脸严肃的太傅拿着戒尺,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。光是这一个动作,就足以将学生们吓得不敢吱声。

    “云逸,殿下们的诗都做好了,轮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陈云逸是镇国公府的小姐,从小却与众皇子们一道养在宫中。雪肤花貌芙蓉面,婉转峨眉梨花雨,性子舒朗不羁,洒脱俊逸,全然没有世家女子的矫揉造作。

    或许是出于武家的缘故,她虽是一个女子,但于读书写字这些事上实在不甚上心,倒是对于舞枪弄棒十分在行,一套扶风剑法更是犹如高天流云,出神入化。

    云逸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给太子,他们私下有过约定的,学习的时候一定要互帮互助,共同进步:但凡纸上用笔写的事,他帮她;但凡马上用弓箭的事,她帮他。

    “太傅,我、我忘了,您说诗文的题是什么来的?”陈云逸故作不知,欺负老太傅老眼昏花,趁着他转身跳到了太子的座位旁,揪了揪他的耳朵:“你再不动笔,小心我去告诉皇上!”

    “哼,放肆!”楚鹤鸿惯爱端着他的皇太子的架子,对谁都是高高在上的,板着一张面瘫脸。也的确只有陈云逸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。

    “嗯?殿下!”待太傅转过身来,陈云逸早就拿了他替她写好的诗,坐回了自己的座位,还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。太傅沉着脸看了一眼太子。

    太傅平日对其他人都颇有耐心,唯独对楚鹤鸿的教导格外严厉:“殿下方才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说什么。”楚鹤鸿瞪了一眼陈云逸。

    “老臣年纪大了,但是耳朵还不聋。殿下方才是说,放肆?”楚鹤鸿一向高傲自负,也懒得解释,乖乖地把手掌伸了出来。

    在这太学院中,只有夫子和学生,没有皇子和公主,不可骄矜,尤其是不许太子仗势欺人,这是父皇一早就定好的规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