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怀瑜让老鸨把那些姑娘们都撵走,只留了如霜一人,方才肯推门进来:“哎呀,你倒是知道挑地方,知道那位不会寻到这处来,是故意躲在这花眠楼的吧?”

    莫说是太子,便是陈怀瑜,若不是今天架在那里又被竹青逼着,也从不踏足花眠楼。

    “见过二公子。”如霜起身见礼。她本是镇国公府安排在花眠楼的暗桩,轻易并不出面接客。见陈怀瑜进来,便躬身退下。屋内只留了陈怀瑜和林明朗两人。

    “哼,陈二公子倒是神通广大,我倒不知,还有哪里是你没伸手的。”林明朗见到陈怀瑜,酒已醒了大半。他这才知道,原来花眠楼也是陈怀瑜家开的。

    陈怀瑜自嘲道:“呃......哪里不都是做生意么,开个酒馆青楼挣几个银子花花,好像也不犯王法啊。这回晋王拉拢靖北候不成,正愁没有可发作的地方,你倒好,成日里眠花问柳,这是要直接将把柄递到他们手里吗?”

    “我倒是想!”李明朗又自斟自饮一杯:“千里迢迢来了京城,没想到......”,他语带哽咽,仿佛无比委屈:“陛下要将我放在身边来监视也就罢了,怎么?我在哪里,还需跟你们东宫报备不成?”

    陈怀瑜打哈哈:“嘿嘿嘿,你别好心当做驴肝肺呀!仗着一点酒力,你还蹬鼻子上脸了,那位也窝了一肚子火呢,你这话不是招他呢嘛。”

    “他若不是无能废物,又如何需要自己亲妹自请下嫁?我宁愿与陛下请旨去收北境!哼,如今......遣妾一身安社稷,不知何处用将军。”

    早在中秋那夜,昭阳公主便告知了林明朗她的决定。因此,他那夜便已经发了疯,若不是陈蕾瑜阻止,他早就想跟楚更干上一架了。

    林明朗虽然年轻,却并不天真。他当然不会以为,就因为北境将有战事,永泰帝才牺牲了昭阳与他的姻缘以笼统靖北候府。他亦知,即便北境无事,皇帝也不可能让辅国公府染指兵权。既然安皇后有意将安伊嫁到北境,也唯有昭阳公主出面,方可稍稍制衡。

    陈怀瑜虽然平时大大咧咧,其实是个心思敏感细腻之人。他也给自己添了一杯酒,陪林明朗喝起来。

    “人生总有不如意之事,更何况,昭阳公主深明大义,你反倒连一个闺阁女子都不如了?此事是陛下下旨,其实与太子还真无关。你瞧他从小,什么时候平白挨打还不吭气的?你打也打了,还能如何?”

    “我平南王府好歹也是堂堂一方王侯,陛下如此棒打鸳鸯,也真真是无情。我不在此及时行乐,难道,你还希望我回云南去,领兵造反不成?”林明朗借着酒劲口没遮拦,怨怼之情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陈怀瑜听得此话心惊肉跳,顿时变了脸色:“我的祖宗!此话如何随便说得?酒后失言,后患无穷。你难道真要如十年前一样,重蹈我们镇国公府的覆辙?”

    林明朗双手重重地搭在了陈怀瑜肩上,与他对视的眼神中含着讥讽的笑意。道:“陈二啊陈二,你以为我痴,其实我看你们才是一群傻子!为了他的储位,已经赔了一个国公府,瑾瑜那样的锦绣人物,也不得不弃文从商,如今又要把昭阳终身幸福都搭进去,值得吗?”

    陈怀瑜眼中方才的热情碎成了冰渣,脸色也沉了下来:“平南王!慎言!我从来都不去计较值得不值得,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,根本也没得可选。反而是你,你又如何知道,昭阳嫁到靖北候府会不幸福?”

    林明朗一时如醍醐灌顶,怔了怔。他瘫软的手从陈怀瑜肩上无力地滑落,只是闷闷喝酒,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陈怀瑜叹气,只好继续规劝道:“蕾蕾最近每日都进宫去......你若想让昭阳安心,便听我一句劝。走吧,东宫的车驾就在外头等着呢。”

    林明朗听得这句,心中越发苦涩。他甩了酒杯,直接拿起一整壶酒来,扬起头一口气喝了下去!

    马车旁,竹青躬身拱手:“见过王爷,殿下特命我来此接你。”在陈怀瑜的搀扶下,林明朗脚下依然踉踉跄跄,明显是喝多了走路不稳的样子。